第四十章《懂懂学历史》之钱学森,大国重器。
书接上回。
继续做梦。
今天请到的嘉宾,依然是秦汉时期天下第一谋士,张良先生。
我问,清末,中国留日学生有多少?
他说,据孙中山的《建国方略》记载,辛亥革命前夕,清朝在日留学生有一万多人,十之七八为革命主义者。
我问,都是公费吗?
他说,差不多。
我说,这不,大清也挺开明的?
他说,甲午中日战争之后,清政府意识到了,国力之差的根本是人才之差,应该选拔国内顶尖人才到日本去学习新知识新技术,将来为大清朝廷效力。为此,颁布了《奏定游学日本章程》,规定留学生只要在日本的学校获得学历证书,就可以分别获得举人、进士等相应的头衔,并授予官职以示鼓励。没想到,这群青年留洋后得出的结论是,只有推翻清政府才能救中国,还纷纷加入了反清爱国社团,甚至成了后来辛亥革命的主力军。其中主力军中的“鉴湖三杰”徐锡麟、秋瑾、陶成章,均在日本留过学。
我说,这仨人我只认识秋瑾,语文课本上有她写的《满江红》,历史课本上有她领导的的绍兴起义。
他说,秋瑾跟鲁迅是老乡,也是同期留学生。当时关于要不要回国闹革命,俩人还有分歧,鲁迅是胆怯派,秋瑾是行动派。
我说,我可能也是胆小鬼,我觉得鲁迅做的是对的,秋瑾不等于白白送了人头吗?
他说,你这话说的没水平。秋瑾有过一句名言:革命要流血才会成功。她的血也没有白流,人们记住了她的名字,今天已经成了绍兴名片。
我说,貌似鲁迅才是绍兴名片。
他说,都算,还有周恩来,三人被合称“绍兴三杰”。
我说,清政府花钱培养了一群“白眼狼”,关键是他们身在日本,还奈何不了他们,只能吃哑巴亏。
他说,清政府也在努力想办法,跟日本沟通,希望日本政府能打压大清留学生的革命热情,于是日本政府颁布了《清国留学生取缔规则》,试图管制留学生集会、串联以及与国内通信。本意是想约束一下这群留学生,结果这群学生一生气,破学校老子不上了,回国闹革命去。秋瑾他们就是这个时期回的国。
我问,鲁迅在日本留学时,有没有好朋友?
他说,有,与钱均夫、厉绥之是铁三角,同班同宿舍。钱均夫是谁呢?一听姓钱,大概率来自江浙地区的钱氏家族,吴越王钱镠之后。相比钱均夫,他的儿子更耀眼,钱学森。
我问,钱均夫回国后做什么工作?
他说,教育工作者,国民政府时曾任浙江省教育厅厅长,新中国成立后在中央文史馆工作。
我问,留日潮持续到什么时候?
他说,进入民国,就逐步低落了,原因是国家军费开支增加,压缩了教育经费。到一九二八年,东北易帜,中日关系开始恶化,别说新派留学生去日本了,就连正在日本读书的留学生也匆匆归国。
我说,等于堵死了中国人学习先进技术的大门。
他说,不会的。上帝为你关上一道门,必然为你打开一扇窗。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当口,美国站了出来!美国提出,要为中国创办学堂,同时允许中国每年向美国派遣百名留学生。
我问,这是安的什么心?黄鼠狼给鸡拜年?
他说,其实花的是咱自己的钱!义和团围攻各国使馆惹来八国联军,迫使李鸿章签订了耻辱的《辛丑条约》,同意赔偿白银四亿五千万两,分三十九年付清。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“庚子赔款”。但是这些钱远超出了列强们的实际军费开支,于是美国国会通过法案,授权罗斯福总统退还中国“庚子赔款”中超出美方实际损失的部分,用这笔钱帮助中国办学,并资助中国学生赴美留学。
我问,什么人有资格获得留学名额?
他说,全国海选,还要考英语。清华大学的前身,当时叫清华学堂,就是留美预备学堂,即庚款留学生预科学校,在这里完成基础教育,再出国深造。清华学堂最有名的是物理专业,院士摇篮。
我问,当时清华学堂已经有物理专业了?
他说,创办初期没有,庚款留学生学成回国后,逐步创建了这些理科专业,代表人物是叶企孙。他先后创建了清华物理系和理学院。这个人有多神奇呢?一九二九年到一九三八年,物理系共毕业七十一人,后来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的有二十一人;共和国二十三位“两弹一星”元勋中,半数是叶企孙的学生。
我说,大师中的大师。
他说,这里面有一个被他破格录取的学生,就是钱学森。钱学森参加庚款留学生选拔考试考的不理想,但叶企孙不但破格录取了他,还考虑到钱学森在交通大学学的是铁路工程,出国留学却是航空工程,两者差异太大,特意让他在清华大学复读一年,补修航空专业。
我问,哪来的教材呢?
他说,翻译的。中国对西学的翻译比你想象的要早,清朝就已经有微积分课程,而且连数学公式都给汉化了。“ㄔ”是微分的意思,我们熟悉的“+”和“-”以“丄”和“丅”表示,“讷”代表的则是自然对数。今天看起来的确有些怪怪的感觉,那是因为汉语是二维非线性语言,英语是一维逻辑语言,所以英语可以用来表达数学公式也可以执行计算机运算,汉语则不适合。
我说,你一说数学公式我就头疼,只记住了那句千古名言“奇变偶不变,符号看象限”。
他说,所以,你想那个时代的人,学习西学有多么的难,完全靠悟性。
我问,庚款留学生里除了钱学森,还有谁比较有名?
他说,你应该问,这里面有谁不是名人?庚款留学生随便摸出来一个都是如雷贯耳,胡适、陶行知、竺可桢、梁思成、钱钟书、李政道、钱三强、钱学森、钱伟长、茅以升、梁实秋……
我问,杨振宁是不是也是这个时期留美的?
他说,杨振宁要晚很多年,一九四五年得到庚子赔款奖学金去了美国,就读于芝加哥大学。
我说,我很好奇,那时中学学什么?
他说,这个,你看钱学森的采访录就行了,国文、思想革命、生物、绘画、美术、音乐、矿物学、化学、几何、伦理学,可能只是比今天课程少个英语。
我问,他在哪读的中学?
他说,他出生于上海,中学是在北平五城学堂读的,就是今天北师大附中。他的优秀源于既有书香门第的优质基因,又享用了当时国内最好的教育资源。
我说,在我的想象里,民国紧挨着清朝,教育模式应该也很封建,继续四书五经,没想到这么前卫。
他说,这里面有个关键因素,清朝灭亡后,各地租界的大量出现带来西方文化的快速涌入,对中国传统文化造成巨大冲击,而且当时闹革命的人往往又留过洋,他们对西学起到了代言作用。
我问,会不会导致基督教的快速普及?
他说,会!西方国家最热衷的游戏就是传教。怎么传教最有渗透力?让青年精英先信教;怎么才能让青年精英信教呢?办大学!燕京大学作为民国时期中国第一大学,是由美英基督教教会联合创办的。法国天主教在上海创办了震旦大学,震旦就是中国的意思。震旦大学后来拆分成了复旦大学、上海交通大学、同济大学等。当时各国基督教在中国设立十多所大学,也包括你们山东的齐鲁大学。齐鲁大学是中国建校最早的大学之一,特色是医学,后来各专业拆分并入了山东大学、山东师范大学等等,其校史由山东大学齐鲁医学院继承。
我说,怪不得山东大学旁边是洪家楼天主教堂。
他说,这只是个巧合。齐鲁大学旧址在趵突泉那个位置,离洪家楼七公里。洪家楼天主教堂是欧洲神父用庚子赔偿款修建的,是整个华北最大的天主教堂。
我说,类似的教堂,青岛有很多。
他说,整个山东都很多。现在中国文化里有一些基督符号,就是这个时期渗入的,例如元旦、礼拜、圣诞,使用频率最高的是公元纪年。我们现在说的几月几号,就是从民国开始使用的。其实呢,很多你觉得与基督教无关的符号,也是来源于基督教,例如一夫一妻制、医院使用十字标等。
我问,一夫一妻是从这个时期开始的?
他说,是的,中国自古以来是一夫一妻多妾制,真正的一夫一妻不过是百年历史。晚清的李鸿章、康有为都还是妻妾成群呢。
我说,基督教在中国没有蔓延开,文化倒是水乳交融了。
他说,近百年,中国有两次文化交融,一次是民国时期汉文化与基督文化的融合,一次是解放后苏联老大哥言传身教。
我问,基督教在民国时期传播的如何呢?
他说,两头传播的好。大人物里信基督的不少,如军阀冯玉祥,如宋嘉树即宋氏三姐妹的爹,农民信基督的也不少。
我问,农民为什么信基督?
他说,因为基督教的社区互助和情感关怀是以往底层民众从未感受过的。原来人与人之间可以这么相处?这么温柔?这么善良?这么相亲相爱?
我说,那天,我在网上看了个帖子,探讨中国历史就是一部___史?填什么的都有,斗争史、能源史、文学史、家族史,我脑子里接着蹦出了一个概念,词汇史。整个历史就是词汇的创造史,而且我们今天也在不断的创造着新的词汇,很多我们认为很古老的词,例如元旦一词,原来没多少年的历史。
他说,“中医”这个词都没有百年历史。中医以前叫“岐黄之术”,以岐伯、黄帝两人的名字命名的。“中医”这个名称怎么来的?是由“西医”催生的,“西医”是跟着基督教传过来的。你不要觉得创造一个词需要多少年,“核酸”这个词才几天?已经成为家喻户晓的高频词了。
我问,基督教为什么没能按照他们预期的那样蔓延整个中国?
他说,蜜月期太短。一九一九年,五四运动爆发,一是要求取消袁世凯对日签下的卖国条约,二是反对西方列强在巴黎和会上将德国在山东的权益私授给日本。五四运动激起了国人强烈的民族耻辱感以及亡国意识,爱国主义、民族主义情绪高涨,反帝思潮成为主流趋势,基督教被指为帝国主义侵略的文化先锋。加上主流媒体的推波助澜,全民义和团化,从此,再也没有一个西方列强能走入中国人的心窝。
我说,基督教会创办的大学,咋培养出的学生还搞五四运动?
他说,谁说不是呢,五四运动还发起于燕京大学。
我说,学历史后,我脑子里总浮现出一个词,“阴差阳错”。就如同那句诗:有心栽花花不开,无心插柳柳成荫。
他说,这也是历史的玄妙之处。
我说,那年,我去莫斯科,参观了托尔斯泰博物馆,里面有辆自行车,类似我小时候的二八大杠,说是托尔斯泰六七十岁学会了骑自行车,自此“托尔斯泰的自行车”就成了一句俄罗斯谚语,意思是学什么都不怕晚。他六十七岁那年,李鸿章跟日本签订了“马关条约”,割让了台湾,当时我就在想,清朝那时有没有自行车?有的话,是叫洋车还是什么?
他说,当时就叫自行车,而且清末北京已经有自行车行了。虽然旗袍、辫子跟自行车画面不搭,但是的确在历史上同台过。若是今人给命名,肯定不叫自行车,没准叫人力车了。“自行车”这个名称是谁起的?光绪皇帝的英语老师张德彝,张德彝来自于大城市铁岭,一生八次出国,从事外交长达四十年,关键是又擅长写日记,翻译命名了无数日用品:电报、自行车、螺丝、蒸汽机、升降机、缝纫机、收割机、管道煤气,乃至巧克力。
我问,没命名避孕套?
他说,避孕套这个名称,一看就是近五十年才创造的词,中国古代普通民众是没有避孕这个概念的。张德彝在日记里的确提到了避孕套,不过命名为了“肾衣”。他还把“肾衣”批判了一番,认为“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”,对西方人使用避孕套进行了批判。
我问,他是如何学的英语呢?
他说,洋务运动时,清政府为培养人才开设了同文馆,张德彝毕业于第一批英文班。他对中文最大的贡献不是创造了这些洋词,他不创造这些物件也自然会有名称,最大的贡献是引进了标点符号。后来胡适他们呼吁政府立法推广标点符号,就是我们今天正使用的标点符号。
我说,古人没有标点符号,怎么读书?
他说,心里有标点符号。他们上学时,先学会句读,所谓的句读就是现在的断句。一片密密麻麻的字,在他们心中自动就有了间隔。当然,经常会闹出各种误会,例如那句经典的“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”。
我问,有没有他翻译的词,没有流传开?
他说,很多。他记载过愚人节,翻译为“埃普立拉夫勒”,也就是“April Fool”的音译,哪有后来的“愚人节”简单?但是,有些词的翻译,虽然也是音译,却很性感,例如“歇斯底里”,对应的英文是“Hysteria。”
我说,也是个人才。
他说,在老外眼里,他也算是个中国符号,曾经以漫画形象登陆过《名利场》画报的一九零三版。之前有类似待遇的是李鸿章,登陆过一八九六版。
我说,去年,我去浙江参观了一家车企,主打新能源,开放式工厂,很是现代化。在人才介绍版块,有个电池建模算法工程师是埃塞俄比亚籍的。当时我就在想一个问题,若是埃塞俄比亚召集他回国去研究新能源汽车,他回不回去?我觉得,不该回去。你想,回去什么基础都没有,而中国又是新能源汽车的头部。从这个角度来讲,我觉得当年钱学森等科学家能回国,真了不起。
他说,也是有个契机。前两年,中美开始了贸易战,美国限制中国人才赴美留学,外交部发言人为此反问了一句:是不是美国历史上臭名昭著的“麦卡锡主义”正在回潮?什么是麦卡锡主义?就是民粹主义,排外。钱学森毕业后留居美国,主要从事空气动力学、固体力学和火箭、导弹等领域研究,效力于美国国防部。麦卡锡主义蔓延时,中国正在抗美援朝,在美从事军事研究的中国籍科学家成了重点打击对象。某天,钱学森突然被美国军事部门吊销了参加机密研究的证书,不允许他参与飞行武器研究。眼看着所学成了屠龙术,美国又不放他回国,他只好给国内写信求助。经过多次中美谈判,用包括释放十一名在朝鲜战场俘虏的美国飞行员作为条件,换回了钱学森。
我说,那回国,要当大熊猫保护着。
他说,肯定,毕竟钱学森属于世界级空气动力学专家,曾多次受到美国国防部嘉奖,跟导师共同提出了“卡门-钱学森”公式。钱学森回国后受到的待遇比大熊猫级别高多了,所有食材先查验后烹饪,每一餐都要留样。当时国内还没有冰箱,国家专门从苏联那边采购一台,为钱老留样专用。
我问,是钱学森回来了,中国才有底气造原子弹吗?
他说,我们有底气造原子弹,主要是当初苏联老大哥承诺帮忙。毕竟原子弹代表当时世界尖端科技,我们那时连摩托车都造不了,哪敢想原子弹?苏联老大哥帮到一半,不帮了,咋办?我们硬着头皮自己造。
我问,为什么不帮了?
他说,闹矛盾了。中苏关系的破裂,本质是领导权之争,就是谁领导谁。苏联老大哥的意思是你们新中国当个小弟就行了。可是呢,中国老一辈革命家很硬气,觉得不该一直接受苏联领导,尤其是不能接受苏联干涉内政,我们有自己的国情,我们要走自己的道路,在这种根本理念的冲突下,最终分道扬镳。
我说,我去过青海原子城,我以为造个原子弹只是一群人在研究所计算一下公式就行了,没想到是浩瀚的工程,数万人夜以继日。
他说,原子弹公式不难,但是把工程落地,比蜀道还难。苏联老大哥虽然中途撤走了专家,但还是给我们搭起了原始框架,让我们知道造一颗原子弹分几个步骤,几个场景,一步一步是怎么衔接的,起到了领路作用。
我说,我看过电影《横空出世》,讲述苏联专家帮我们选靶场的故事。最初选在敦煌,中方不同意,担心震坏了文物,于是选在了罗布泊。
他问,你有没有觉得《横空出世》在含沙射影一个人?
我说,杨振宁。
他说,要是中国评选近二十年谁是粉丝黑转粉最多的人,肯定是杨振宁。这部电影的编剧、导演最后悔的就是这个桥段。电影是一九九九年拍摄的,当时国人还完全理解不了杨振宁,基本是一边倒的骂声。
我问,杨振宁厉害还是钱学森厉害?
他说,再过一百年,就没人问这个问题了,奥本海默有名还是爱因斯坦有名?
我说,我都不知道奥本海默是哪根葱。
他说,世界原子弹之父。杨振宁是比肩牛顿、爱因斯坦的人,将物理理论推进了一大步,是真正的Create。而钱学森所熟悉的空气动力学和自动控制,当时在美国已经是比较成熟的学科了。当年杨振宁若是回国,一方面他的专业对造原子弹应用价值不大,就如同让IT公司的首席工程师回乡镇当打字员,一方面人类会错失一颗耀眼的星辰。
我说,晚年,回国养老了。
他说,你这观点,狭隘了。当年他研究的物理理论必须要依托于顶级实验室支撑,国内没有这个条件。等他退休后回国,带回了大量的资料,捐助清华大学成立物理研究所,这一系列操作不亚于当年叶企孙创办清华物理系。更关键的是,杨振宁是世界物理学界的权威,他活着就是一面旗帜,这面旗插在哪个国家都是荣耀。丁肇中在杨振宁七十岁生日宴会上曾这样说:提到二十世纪的物理学里程碑,我们首先想到三件事,一是相对论(爱因斯坦),二是量子力学(狄拉克),三是规范场(杨振宁)。
我说,他上次挨骂还是因为反对中国建超大对撞机。
他说,要相信他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。还有,不要怀疑这些科学家的爱国心,无论是先回来的还是后回来的还是暂时没回来的。
我问,没回来的,有没有很有名气的?
他说,吴健雄,被称为“东方居里夫人”,荣登美国“永久邮票”。这是一项比获得诺贝尔奖更难的荣誉。美国自开国二百四十五年来,受此待遇的人,只有爱因斯坦、费米、费曼等极少数著名科学家。吴健雄还把杨振宁、李政道推向了诺贝尔领奖台。她还有个鲜为人知的的身份,袁世凯的孙媳妇。
我问,“导弹”这个词是谁发明的呢?
他说,钱学森。他本人对命名是很有研究的。导弹最初翻译过来有三个版本,一是叫火箭武器,二是叫可控火箭,三是叫飞弹。类似的命名还有很多。例如国外称宇航员,而我们叫航天员。为什么叫航天呢?因为中国文化里有天、地、人这个概念。所以,你说中国历史就是一部词汇史,我是认可的。
我说,天是不存在的。
他说,怎么不存在?地、人是物理存在,天是精神存在。
我问,当年苏联老大哥不跟我们合作了,有没有想过打碎我们造原子弹的梦想?
他说,不仅想,也行动了,一是联合已有原子弹的国家发布限制原子弹研究的声明;二是试图拿原子弹吓唬中国,当时的说法是“苏联欲对中国做外科手术式核打击”。国内也真的害怕,马上推进了三线计划。
我问,什么是三线计划?
他说,国家提出“大分散、小集中”的原则,把工业从一二线城市搬迁到三线地区,国防项目则要躲进山洞。苏联老大哥这么一吓唬,严重影响了中国工业的正常发展,走了很多年的弯路,搬去再搬回来,一二十年耽误了。
我问,钱学森的媳妇是干什么的?
他说,她叫蒋英,歌唱家。她可以这么自我介绍,我爸蒋百里,我哥徐志摩,我弟金庸,我老公钱学森,我有个学生叫李双江。
我问,钱学森退休后,主要研究什么?
他说,研究教育,提出了钱学森之问,为什么中国的大学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?
我问,他给开的药方是什么?
他说,缩短学业。他认为本科毕业可以压缩到十八岁,即便念完博士也只是二十岁出头,把脑瓜最好用的年龄奉献给科研。而传统的教育模式呢?博士毕业要三十多岁,脑瓜已经走下坡路了。
我说,只适合他这样的学霸,普通人,恐怕不行。
他说,他晚年还研究过气功,也有人说他从十几岁开始每天练气功。不过我看他儿子的访谈录,说钱学森是晚年才跟着媳妇学练气功的,也就是说蒋英先学的气功,然后感染了钱学森。
我问,作为全民偶像,他会不会引发气功热?
他说,的确很热过。
我说,我记得复旦大学还为此成立过特异功能研究所。
他说,是的,还出过一本研究报告《人体特异功能的实验研究与诱发训练》,题词的是中国遗传学奠基人谈家桢院士。当时支持该研究的大咖很多,包括时任复旦大学校长、著名物理学家华中一。在谈起特异功能时,钱学森说过这么一句话,“我认为,中医、气功和特异功能是三个东西,而本质又是一个东西。”
我问,站在今天回头看,会不会觉得他们一群人是误入歧途了?
他说,我们要站在一定的高度来看这件事,首先科学界的研究者们是出于探索精神进行实验研究,没有个人功利取向。其次,作为科学家,他肯定能想到我们想不到的,看到我们看不到的,一切都需要时间来揭晓谜底!
我说,有年,王林很火,我调侃了一句,咋这么多达官贵人被一个骗子给忽悠了?有朋友反问了我一个问题,你聪明还是马云他们聪明?你都能看穿的骗局,他们看不穿吗?王林未必真会变蛇,但是肯定有一种能令达官贵人都趋之若鹜的魔力。
他说,小伙子,我觉得历史写到这正好,也建国了,也改革开放了,也国富民强了,我也该拜拜了,否则就成狗尾续貂。给你讲个小故事,当年《泰坦尼克号》的初版剧本是大圆满,杰克与露丝生活在一起了。但是呢,你要这么想,他们俩完全是两个阶层的人,生活在一起肯定是一场悲剧。那咋弄?最终一致决定把杰克弄死,一方面避免他们俩真的生活在一起,一方面速冻、保鲜、升华爱情。
好吧,张良再见!
后记。
历史系列,竟然写完了。
很恍惚。
恍惚在哪?
半年前爬天台山时,我还分不清隋炀帝与徐霞客谁更老。
如今?
仿佛是历史专业毕业的,谈起历史大事,如数家珍。
在学习的过程中,有一点我是挺佩服自己的,就是对节奏感的把握,我把四十个人物分配到了四十周,每周推进一人,周一到周六对应不同的学习方式,有书,有纪录片,有电影,有文章,每天学习过程中,我把值得写的点都摘录下来。
这是我自己的学习线。
同时,有位朋友,历史爱好者叫春夏,她每周也会同步学习,她把她整理的写作素材汇总给我。
就这样,一个历史人物从完全陌生到轮廓清晰,仿佛我对他进行了一周的系统访谈,因为是完全陌生的,所以我更容易敏感的捕捉到他身上哪些点触动了我。
周日,我结合我的再结合春夏的,去写。
第一遍叫初稿,我把初稿发送给春夏,她会对初稿进行史实校正,若是哪地方不严谨,她则给与红字标注,并贴上相关论据,我再进行深入求证,若是求证的答案分歧很大呢?例如张良到底死在哪?史学上争议很大,则直接删除。
做完史实考证后,这叫二稿,我接着把二稿交给静静老师,静静老师是我合作八年的校正老师,她的校正特点是以逻辑校正为主,她不是很关注我写的句子是否符合书面标准,因为她觉得口语化才是懂懂的特点。
这样的逻辑校正,要持续三天。
她校正一遍,我再反馈一遍。
一天一遍,依次为三稿、四稿、五稿。
五稿为初定稿。
初定稿后,我再交给专业校正老师,校正老师反馈给我的是六稿,我修改反馈回去的为七稿,算是阶段性定稿。
跟专业校正老师一合作,我发现了一个问题,就是我变的不会写文章了,过去我一坐下,一篇文章一气呵成,这种感觉没了!写一句自己修改一句,想看看是不是个病句?为什么有这样的顾虑?因为,校正老师把我的文章改的面目全非,甚至很多是低级的语法错误。
为此,我还生了静静老师的气,觉得静静老师要么是不专业,要么是不用心,这么明显的问题,过去你为什么从来没给我改过?
静静老师弱弱的提醒了我:你没觉得,这样校正后,你是上半身穿着西装,下半身牛仔裤与运动鞋吗?
我又觉得静静老师说的很有道理,校正老师改的的确好,但是使我失去了辨识度,失去了酣畅感。
接着,我跟专业校正老师表达了我的观点,我不希望句子过于生涩,希望能最大化的保留我的特点,随意,流畅,口语化,最好能达到什么状态?别人一看这文风就知道是懂懂的。
我们三人各自都做出了调整,越磨合越好。
但是,此时已经写到二十篇了,那咋弄?
不要了,重新写!
过去,我是日记型选手,在日记领域没有对手,也曾拥有过庞大的死忠粉,但是我不认可自己,日记写过以后我顺手就把母稿删除了,不愿意再翻开了,总有人问我有没有这些年写过的日记集合?我说我一篇都没保留过,你信吗?!
但是呢,我写的历史,上下班路上,我会反复听。
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欣赏了自己。
甚至,在写最后一篇的前一晚,我在办公室写了一半,时间太晚,我先回家,回家路上我在想,希望我能活到明天上午,让我能有机会把作品结个尾,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,我不甘心。
写完最后一篇。
我特别开心,甚至有一丝成就感。
算不上什么历史大作。
但是,于我而言,是真正倾注了心血,有朋友提议叫《懂懂不懂历史》,我觉得就叫《懂懂学历史》,因为的确是在学历史,从无到有,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?过去看历史,总觉得很模糊,很遥远,经过这几个月的系统学习,仿佛把眼前玻璃上的雾水擦干净了,窗外风景清晰可见。
全部写完后,我通读了一遍,感觉前面几篇还是薄弱了一些,有两方面的原因,一是朝代久远,素材过于扁平,可靠性低,很多人物传记甚至有神话色彩。二是我没GET到写历史的感觉,素材堆砌感明显。
不过,我不计划再次翻写了。
这本身就是学历史的一种进步见证。
懂懂
二〇二二年一月三十日
原创文章,作者:懂懂,如若转载,请注明出处:https://www.ddrj.vip/2518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