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懂懂骑山东》–聊城莘县

一提莘县，我都害怕。

怕什么？

好客山东！

太热情了，热情的让你服服帖帖。以前我觉得临沂劝酒就算一流了，相比莘县，弱爆了……

我是真服了。

乃至，我从阳谷就开启了静音模式。

也不发朋友圈，也不发抖音。

确保不被发现行踪。

否则？

阳谷我熟悉的全是女的，她们喝不过我，莘县不同，我熟悉的多是大老爷们，而且都是酒场好手。之前有一次我是被喝的连夜跑到了阳谷，即便如此，也没跑出他们的手掌心。

据说，聊城喝酒最厉害的地方，就是莘县。

一斤白酒，在山东算高水平吧？

算。

但是，正规的酒席，一圈下来，差不多也要一斤酒，若是偷懒，能少喝那么二三两。一斤是山东男人混酒场的标配。

我也能喝一斤白酒，但是在莘县不好使。

莘县我倒是来过多次，但是多在县城，说县城都大了，多在酒店，除了吃就是睡，没印象。这次即便是悄悄的去，我也需要线人。

我有个斯巴鲁车友是莘县的，她是BRZ车主。我们玩斯巴鲁时，这就是个垃圾车，后来国内不引进了，反而升值了，一车难求。其实动力不行，声浪不行，只有个颜值而已。

她应该是聊城的，在莘县刷履历。

非常反差的一个人。在我的印象里，她是那种很夸张的打扮，大耳环，背着蛇皮袋那么大的LV包包，戴着二三十万的手表，一身名牌。她那时还四处潜水，去澳洲，去泰国……

结果，这次我一见。

使我“肃然起敬”，一身工作装，有点基层妇女的感觉了。

连手机都用的华为。

不知道有没有同事窥探过她的另外一面。我想起了抖音上很火的一个段子：上班丑关我下班什么事？

她就是标准的代言人。

我都无法把这两个形象联系在一起。我一见她，愣了半天，我说要拍个照纪念一下，她抢我手机，意思是太丑了，不能拍。

她还有一点非常牛，上岸前，她朋友圈发的很频繁，上岸后，再也没发过朋友圈，直接关闭了。

我问，还玩车吗？

她说，很少玩了，偶尔会去北京玩卡丁车。

在原先那群车友里，我属于年龄大的，若是泡她们可能有难度，但是若是正经事，她们会很认真对待，毕竟我是叔叔级的，又很正能量，每天健身，每天写作。所以，我交给她的任务，她非常用心。

我先求证一下，本地的酒文化有那么夸张吗？

我说的夸张有两个原因：

第一，传闻夸张。

第二，我的确经历过。

但是呢，我毕竟是个例，我朋友们也是个例。

她的答复是，莘县喝酒的确非常厉害，但是没有传说的标准那么高，什么局长就可以喝茅台，县长可以喝年份茅台。她认为，最常见的还是1573，飞天茅台一般会出现在接待聊城下来的人，日常普通的宴会，还是以百多块钱的酒水为主。

这个，我觉得还是比较靠谱的。

也就是说，跟我们沂水差不多。在沂水，像我这个“级别”，若是有人能拿200来块钱的海之蓝请我吃顿饭，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。

我进入聊城地界那天，莘县还没解封。

我到的第二天解封的。

她发给我一个社区电话，让我打这个电话报备一下，因为我是从菏泽来的，菏泽属于疫情沦陷状态。她的意思是我真的阳了，在有报备的前提下，她也有合理的解释，例如陪有投资意向的客商……

若是没报备，很容易被打个措手不及。

我觉得，有道理。

为了更谨慎，我一天做了三次核酸，我要确保别给别人添乱，毕竟一男一女，很多事情解释不清。

她工作时间非常忙，想利用下班时间开车陪我打一圈卡，给我做一下简单的介绍，然后她要继续工作。

我觉得这个安排非常好。

的确低调了，开了辆宝马325。

我问，开宝马在基层工作算不算高调？

她说，男士的话，要尽量规避，女士的话，无所谓，相反，若是家境允许你又非开个几万块钱的电动车，那有些表演过了。

莘县，到处写着蔬菜第一县。

我说，这让寿光情何以堪？

她说，从种植面积而言，莘县的确是第一县，但是品牌没有打出去，而且很多菜农其实是为寿光做嫁衣，人家提供的种子、化肥、技术，最终要定向卖给人家，贴人家的标。

我说，也就是说，吃到的寿光蔬菜未必是寿光产的。

她说，是的，现在寿光蔬菜更多是一个品牌，他们已经跨过地理限制了，是全国调配。你在广东吃到的寿光蔬菜，可能是湖南产的，但是你不能说是假的，毕竟是人家寿光的品种、管理、标准。

我说，有点类似日本品牌全球建厂。

她说，就是这个意思。莘县为什么难以突围？咱的研发跟不上，包括现在的大棚模式，也是学的寿光，属于寿光比较早期的棚。

我说，这个我懂，因为我前段时间骑过寿光。寿光现在搞类似荷兰那种高科技大棚，一个棚投资三五千万。

她说，还有个问题，我们这边蔬菜相对比较单一，几个乡镇主攻西红柿，几个乡镇主攻青椒，没有寿光那么全面。

我说，其实寿光蔬菜的面积应该涵盖潍坊。

她说，的确是。

我问，这边农民，一年能赚多少钱？

她说，弄好了，收入20万没有问题。

我说，那岂不是把房价推高了。

她说，已经突破7千了。

我说，赶上东部县城了。

接着这个话题，聊起了彩礼。我提到阳谷小伙说莘县彩礼达到了28万，是真是假？

她说，若是加上金银首饰以及最新款的苹果手机，不止28万。

我说，老百姓手里有钱，女少男多，竞价关系。

她说，是的，县里也专门为这个事出台过政策，建议大家彩礼不要超过8万块钱，但是老百姓不听。关键是女方不可能松口，因为有女孩的往往下面还有个弟弟，这个钱弟弟将来要拿去给别人当彩礼。

我问，县城呢？

她说，县城一般不超过6万块钱。

最让我意外的是，竟然还要最新款的苹果手机……

农业很难给财政带来大收入，农民又不交税。依我的直觉，我觉得莘县财政收入一般，但是呢，她带着我去看了高铁新区，说这个地方要建高铁站，要修一座新城，学校已经建好了。从学校这个角度说明领导是懂地产的，学校去了，房子自然抢手，什么概念也比不上学区房。

而且，这个学校，仿佛是剑桥大学。

门口非常的高大上。

聊城大学的门大不大？

大，的确大。

但是，没有人家这个中学门口有设计感，有霸气……

不过，我又感觉，整个高铁新城仿佛熄了火。

是不准备继续推进了？

这种，只有两个可能。

要么，没钱了。

要么，拍板人调走了。

蛇皮袋给我讲了一箩筐的八卦，我原以为只有民间才有这些八卦，原来内部人也有八卦。与我预测的差不多，高铁很难形成新城。别说莘县了，济南西站这么多年，你看旁边发展起来了吗？

我还是那个观点，县城穷，就别搞大基建，只搞背负骂名的事，能上核电上核电，上不了核电上化工园，上不了化工园上重污染的电镀。

就是一心搞钱。

蛇皮袋要带我去两个乡镇，一个是朝城，一个是樱桃园。

路上车还真不少。

她开的很猛，只有此时我才能隐约感觉到她当年的影子，否则我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。

但是，女人开车我害怕。

跟车跟的太近。

不像我们，我们开车是留给自己足够的安全距离。

她这个开法有个前提，前车不急刹……

我问她，还四处潜水吗？

她说，连护照都没有了。

我说，我的也过期了。

她说，19年去学过滑雪，刚入门，疫情来了，现在别说滑雪了，连睡觉都成了问题，我们现在是全天候在单位住。一般人根本不理解我们的工作强度，我出来陪你两个小时，都是硬挤出来的。

我说，我要是领导，就提拔你了。

她说，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。

朝城，原先是个县城，以回民为主，还有个清真寺。朝城最有名的是牛羊肉水饺。多有名呢？

算是莘县名片吧。

应该卖的不错，我看工厂规模不小，尤其是清真系列，应该属于畅销品吧。我们是汉民可能对这个品牌关注度差一些。

我平时吃的比较多的是湾仔码头。

我写过这么一句话：抛开情感加持，湾仔码头应该比99%的妈妈包的水饺要好吃。

但是，有了情感加持，那就不同了。

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妈妈包的水饺才是最好吃的。

速冻会不会影响口感？

不会！

跟现包的，基本一样。

蛇皮袋有工作上的电话，我让她到镇口等我，我去清真寺看一眼。整个聊城的清真寺都运营的不错。朝城清真寺开着门，我站门口拍照，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男子骑电动车路过，他提醒我：别抽烟，另外戴好口罩……

我说，我不抽烟，也不进去，在这里看看就行。

他说，没事，进去看看吧。

我以前看到这些人害怕。有次我一个人自驾大西北，赶上吃饭时间进了一个地方餐厅，除了我都是当地人。我一坐下，所有人都盯着我，那一瞬间把我吓傻了。我后来想了想，就如同我们餐厅来了个老外，是一回事。

那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小镇，在大漠腹地。

如今，我打卡的清真寺多了，反而觉得，他们非常的友善，遇到咱不懂的地方，很积极的给咱科普……

回到车上，我感觉蛇皮袋有工作要处理。

我提议回去吧。

樱桃园镇太远了。前面我说台前县是一把匕首插进了山东，樱桃园也是一把匕首插进了河南濮阳，这样的错位是因为换地导致的。樱桃园这个位置原先是范县县城所在地，等于河南把范县的土地拿走了，把指挥所留在了山东。

范县新城已建好，现在留在樱桃园的多是旧址。

在研究黄河流域时，我写过相关内容。

一街，两省。

也算一大奇景。

她路上给我科普范县与莘县，我反过来给她纠了一错，你说的不是很准确，你这个基层干部还不如我专业，根源问题就是换地导致的，属于省级行为，与你们大莘县没有半毛钱的关系。为了换这个地你以为容易嘛，河南把东明县都送给了山东。

不换不行，金堤河排不了水，等于水壶口让山东捏着。

你想，能不难受嘛？！

我问她什么时候回聊城工作。

她说，我现在成了谷子地，你懂不？

我说，我懂。

大概率是安排她下来的人，调走了。这就如同当年青岛杜市长出了事，被他派到日喀则刷履历的，全老在了日喀则。当年我们去珠峰，青岛队友还买上礼物去看他们，一个个灰头土脸的……

但是，蛇皮袋，我不担心，毕竟她是女的，又年轻，父母也不是种地的，不需要咱操心。

回到莘县，她说不能陪我吃饭了。

我说，我自己解决。

我围县城逛了逛，感觉不到是刚解封，依然车水马龙。我路过一个小区，沿街不少摊位，以农民工为主，两男一女在吃饭，每人一碗菜。我问了一句：只有菜没有肉吗？

我的意思是，有没有肉菜？

我不吃素。

那个大姐说，没有肉，8块钱管饱，菜、饭随意吃。

旁边的大哥可能觉得我不礼貌，很生气的说：我们不是老板，你自己进屋问。

我表示打扰。

他太敏感了……

我进去看了看，全是大锅菜。我问老板有没有肉菜？

老板说有蒸碗，17块钱。

我要了一个蒸碗，一碗米饭。我问，能否给我打2块钱的青菜？

结果，给我打了一大碗。

我在想，真便宜。

坐下吃饭时，我想到了莘县的两个好朋友。一个是锐哥，他比我小一岁，算青年企业家吧，瑞隆安的老板，企业做的非常好。一个农村孩子，在班里算穷的，一步一步走到今天。我们认识都有十几年了，认识时他已经开大A8了，我们两家关系非常好，之前还一起带着孩子去日本。我讨厌一切搞中医的，貌似就对他网开一面，他是做中医类产品的。

我对创业者的认识，就俩字，天选。

毕竟，要管人，要经营人。

一个是我师姐，之前也在体制内，貌似还挂职过镇长，下海后，直接开了挂。前几天我在滨州，她在日照，我想介绍个朋友给她认识，因为她们俩是同行。她从日照到了岚山又到了济南，从济南又到了滨州，我们一起晚饭后，她又从滨州赶回了济南，一天800多公里。

你能感受到创业者独有的激情。

说到做到。

全程她自己开车。

她企业也做的非常好，现在有战略资本介入了。只是说应收压力比较大，目前有3000万的账还没要回来。

这顿晚饭，她谈了一个点，我觉得很有意思。

她说自己没怎么被骗过。

为什么呢？

她说，我不稀罕别人对我好，那么我就对别人的好，很无感，就很难被人牵着鼻子跑。

我师姐，我觉得她也是天选。她有着与年龄完全不匹配的精力，永远活力四射，永远激情满满。在她眼里山东太小了，我只是问她在哪，她接着就杀来了。

她还谈了一个点，我觉得一般人接受不了。她的意思是，有时看看孩子，看看老公，觉得还是自己更重要一些，也就是说，自己的优先级永远是第一位的，任何人的行为、情绪都不应该改变我们。

包括，这些人的离开。

这个离开有多层意思。

我觉得，能悟到这个境界，很了不起。

但是，会被人理解为，没有人情味，有点丁元英的影子。我想到聊城市区篇的时候核心写写丁元英，因为《天道》就是在聊城拍的。

次日，我决定找个货拉拉，把我拉到目的地，我骑一条直线。叫了半天没人接单，我加了20块钱，有人接单了。

是个小伙，卖壳牌机油的。

他说，自己刚干货拉拉没多久，不到一个月。

这一路我遇到的货拉拉司机，大部分都是刚下水的，疫情所致。之前做什么行业的都有，厨师，测绘员，房产中介，还有小老板。

从壳牌机油开始聊起。

他给我科普，市场上大约有30%的假货率。

网上更多。

怎么确保一定能买到真的呢？

要么，在地图上搜壳牌地方总代理。

要么，路过壳牌加油站时，从那里买。

还有一点，蓝色的机油是目前假的比例最低的，因为蓝色这个颜色很难造假。

他自己说，看着农民这么赚钱，自己也有回去包地的冲动。

但是呢，包地只能做露天的蔬菜，不能做大棚的。我问为什么？

他说，因为大棚投资太大，一旦对方毁约，没法弄。另外，大棚需要往地里砸柱子，一般人也不愿意你在地里搞这些。

他说，今年差点回去包地，家里反对。

我问，反对什么呢？

他说，我要上的是网红南瓜，一亩地能收入10万元左右，家里人主要是觉得当地民风不好，可能全给你偷光了。

我说，那应该不至于。

这里面，我觉得有天真的成分，把产量简单粗暴的乘以了网上零售价，没有考虑打包的成本，没有考虑推广成本。另外，你肯定不能自己卖，你要研究商贩的收购价格，还有，要考虑明年是否会有人大面积种植。

这些新概念，赌中了，一年不少赚。

赌不中呢？

全赔。

不如去做稳定一些的，例如西红柿、青椒。

未必赚多少钱，但是绝对稳定。

还有一点，他没下过大棚，未必能吃的了那个苦。大棚是需要全天候的蹲守，比照顾个孩子还用心。

很巧，又一天，我从莘县去冠县，要途经西红柿主产镇。

导航提醒前面有拥堵。

建议我换路。

把我换进了乡村小路，两边全是大棚。

我的车宽，遇到农用车我就需要下来协调，不到500米的路，我走了半小时。倒也是好事，我能跟他们交流。我就发现了一个现象，这里的大棚，基本都是夫妻店，也就是我前面讲的那点，农业项目什么时候经济效益最高？

夫妻店模式。

不要动人工，人工成本太高。

从侧面来讲，这也是莘县与寿光的区别。寿光已经跨过这个小作坊阶段了，能规模化运作，能雇的起人了，那么就会有越来越多的资本、年轻人进入这个市场。

亲自干，的确一想就头大。

西红柿，真漂亮。

大叔让我吃个，我没舍得拿……

从这个地头转到公路上，我才知道为什么堵车。这里每天上午是西红柿交易时间，村民从四处赶来，商贩在公路上现场收。这些商贩有多奇葩呢？那么长的货车就直接停在路中间。

所以，堵的死死的。附近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一点，从而绕路了。

依我的直觉，夫妻俩，一年若是能赚10万元，这就算好年头，至于20万，大概率是赌中了新品种了。

这是我根据闲聊时他们说的投入、产量、价格，粗略算出来的。

十年能攒100万也不少……

农业口的朋友讲的有道理，农业门槛太低，所以难以产生高利润，即便有，也是偶发现象。农业要想有高溢价，必须自建销售渠道，例如直播，在这个基础之上，就可以多做一些品类试错。

普通菜农，谁敢轻易试错？

一试就是大半年的时间成本和不是小数目的资金成本。

直观上，大家只觉得莘县在阳谷西边。

却很少知道莘县有这么狭长，尤其是南半部分，几乎是三面朝向河南。

主打清真系列，据朋友讲，这边也有两家汉人开的水饺店，生意也非常好。

整个乡镇街道有N家牛羊肉店，因为汉人也喜欢到这里买牛羊肉，觉得他们不注水，不骗人。

我骑车逛了一圈，发现也有一家猪肉店。

压力山大。

这边的大棚，多是低矮式的冬暖棚。

陈多多艺术餐厅在整个聊城都做的不错。

菜随意吃，饭随意吃，8块钱吃饱。

没有肉。

因为我多问了几句，拿暖瓶倒水的这个大叔朝我不愿意了……

我点了一个20元的VIP套餐。

老板娘家的儿子应该是个高中生，在帮忙照顾生意。

这个就是高铁站新区，我的直觉是，大门与内部设计是两个人做的，因为色彩搭配不协调，这个大门要几百万吧？比我们小区大门还豪华，我们小区大门花了800万。

这个红色大车就这停在路中间，这是一条省道。

是在这里收西红柿的。